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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回,容恪不負她望地又輸了。 (16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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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何事?”陸延川正心煩意亂,不巧又碰上個觸黴頭的,不覺更怒。

“二、二夫人、三夫人,全都失蹤了!”

陸延川眉心一跳:“什麽?”

陸家上下被陸延川兩個小妾的失蹤鬧得雞飛狗跳一整日,但家醜不可外揚,到了夜裏那兩個小妾還沒有回來,連永平侯夫人都道,這兩女還是早些發落了的好。

陸延川為人風流,為了克制欲望留得名聲,家中只有三個小妾,可想而知這三個小妾是何等容色,陸延川素來寵愛她們,眼下自然不肯答應,只道:“母親,她們很聽話,從來也不會給侯府添麻煩,更遑論此時,妹妹即將嫁給賢王,她們決計不會生亂的。”

但陸老夫人聽不得這些,叱道:“今晚回不來,難道還留著過年不成!”

她管不得那兩個小妾是不忠還是別的,只要讓陸家不好看的,都不能讓她們好看。

何況這兩個女人讓陸延川玩物喪志,陸夫人更是看著不喜,早盼著兒子休了她們娶一個知書達理的正妻了。

陸家丟了兩個小妾這事,不知為何一傳十十傳百,不過半日的功夫,上京城裏大街小巷便傳開了,不少人還殷勤地為永平侯府張貼起了告示。

明蓁從外頭買了幾條冉煙濃愛吃的魚,平素她不常出門,但冉煙濃饞望江樓的鱸魚許久了,便親自上望江樓買了兩條,但那邊的老板卻不要她給錢,硬生生將魚塞給她了,明蓁納悶兒了許久,到了街上,又聽到了陸家走失小妾的事。

回來明蓁便告訴了冉煙濃,冉煙濃臨著碧紗櫥而坐,聽罷手裏描著金線牡丹的朱砂筆一頓,杏眼噙著水,瀲灩起一波笑意。

“來而不往非禮也。”

“啊?”

“陸延川綁走了容恪的正妻,所以容恪要戲弄陸延川的兩個小妾。”

容恪在上京看似沒什麽勢力,但既然他坐擁幾大酒樓,眼線和暗衛應當不會少的,正巧陸延川的幾個小妾又不是什麽安分守己的人,時常上街買絹花首飾,要擄走她們再容易不過。

容恪也沒想對兩個小妾做什麽,不過是翌日一大早,她們被送到陸家門口時,衣衫齊整,但一個比一個的嘴唇紅腫,看得出這一晚兩位美人沒少被狠狠“憐愛”過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恪哥哥真的不是什麽好人嚶嚶嚶

☆、風流

陸老夫人不喜兩個小妾, 女兒從正妃降為側妃, 本就心情不爽, 見到兩個狐媚姬妾,成日裏勾搭著兒子在內帷廝混,卻連蛋都不下一個, 幹脆就讓人將兩人掀出了門庭,還免得人看笑話。

兩個小妾千求萬求,陸延川平日裏待她們不錯, 可今日跪了許久,陸延川連面都不見,兩人便心灰了。

陸延川本也不舍,但母親態度堅決, 加上她們又已被玷汙, 他實在心裏有根刺,遣人放了銀子,將她們打發走了。

侯府對於兩個小妾的處理,手腕果決,當機立斷。

冉煙濃雖覺得這兩個小妾無辜, 但無奈,跟著陸延川這個色胚,也不能討得什麽好處, 來日還是要被辜負,早晚都是如此。何況是陸延川色膽包天,先得罪了爹爹和容恪。

冉秦聽罷下人稟告, 得知陸延川失去了兩個愛妾,雖然覺得容恪的手腕不怎麽光彩,但好歹是出了一口惡氣,濃濃跟著他又不曾受傷,總比他那個不靠譜的兒子要好上許多,這事暫且擱置不提。

晌午,一家人在堂屋用飯。

冉清榮還在收拾行李,章郃還有兩日出發,她只能暫且先等著,冉煙濃是昨日夜裏才得知姐姐要去遼西,好像正是為了容恪那一封神秘的信,席上不好問,她決意等晚間單獨與容恪說。

長寧替冉清榮親自布菜,“遼西那邊可沒什麽好東西,清榮還是多吃點兒。”

冉清榮沈默地應話,父親大人的鼻孔裏傳來兩聲悶哼,還在不滿冉清榮又要跟著太子去遼西,冉清榮想到一事,問容恪,“那張藥方,還有誰……”

容恪淡淡笑道:“除了薛人玉與我,沒有人知道。不過太子這幾年,應當不止找過薛人玉一個人,倘若洩露,應該也與薛人玉無關。”

冉清榮點頭,自然不會懷疑鬼醫的口風。

冉煙濃想到出嫁時,姐姐特意從宮裏出來給她包了一大包的果幹,自己卻忘了從陳留給姐姐帶些零嘴兒,有點心虛,好在讓明蓁姑姑備了幾條皮草,遼西風大,也用得著的,早早地讓明蓁收攏好了,派人送去了冉清榮的閨房。

長寧心思玲瓏,一聽,便顰蹙了眉,“怎麽,太子身體不好?”

冉清榮暫且為齊戎隱瞞著病情,只點了點頭,“不算太大的事。”

長寧與冉秦對望一眼,不約而同地想到,依著女兒的性子,倘使太子不是出了什麽大事,她不會已經和離了,還要親自到遼西去。

但女兒不肯說,長寧深知冉清榮持重,也不好逼迫她說。

用完了午膳,天下起了綿綿密密的細雨。

微霏的雨霧裏,浮艷的朱槿花扯著幾朵綠葉羞答答地藏起了玉容,雕花木廊的盡處,小圓拱門裏轉出了幾名婢女,說說笑笑著。

冉煙濃聽著,好像他們在說刀哥的事兒。

這兩人不知做了什麽,一覺睡到了午時還不見起身,說公主殿下身子骨染恙,不便上桌,冉橫刀等他們吃完了飯,才到廚房給公主斷了一鍋米粥,拿了兩只饅頭。

靈犀腰酸背痛地倒在床褥裏,自從心軟之後,冉橫刀就像一頭沖出獸籠的猛獸,不住地要張牙舞爪,露出他那血盆大口,靈犀身嬌肉貴的,那容得了這通折騰,暈厥了過去,一暈便是小半日。

冉橫刀犯了大錯,再不敢胡來了,察覺到公主殿下雖然喜愛他,但是對這種事還是有點兒抗拒,他要是太兇,惹惱了公主,她以後只會更抗拒。

冉橫刀心裏還惦記著上回的事兒,決心靠自己闖一番事業,沒兩日便要去軍營,又是半個月見不著公主,他心裏煩躁難安,看著水豆腐似的公主,就多吃了幾口。然後就……鬧出大事了。

冉橫刀怕醜,不敢告訴爹娘,不敢請教老嬤嬤,見公主臉色紅潤,沒有大礙,才放了心,靈犀是聞著米粥的味兒醒的,一醒來,便發了一通脾氣,鬧著要看賬本,再也不和冉橫刀玩了。

“畫畫。”

公主坐在床上看賬本,絲毫不理他。

冉橫刀急了,一把奪過了她的本子,非要個說法,“畫畫,我馬上去出城到爹的軍中練兵了,你真的不會想我?”

靈犀橫了他一眼,讓他把本子還來,還來才說,冉橫刀便眼巴巴地將賬本塞到了她手裏,靈犀腿一動,立即便抽了口氣,她還疼著,嚇得冉橫刀一大跳,“畫畫?你怎麽了,讓為夫來看看。”

靈犀將他善動的狗爪一把拍掉,賭氣道:“我還疼著,你休想碰我。”

記得靈犀總是喊疼,雖說她是嬌生慣養錦衣玉食長大的公主,可他們家濃濃也不差,話他是不好直接問容恪,但總不至於像公主這般動不動就喊疼不來了,且毫無情趣,在敦倫時連腿都崩得筆直的。

冉橫刀古怪且為難地將公主媳婦兒從上看到下,她力氣不小,踹人的時候很疼,怎麽就會這麽怕疼呢?

有些話靈犀憋在心裏很久了,一直想說,捏緊了賬本,眉毛一高一低地糾結著道:“因為你只會動粗,只會往裏頭沖鋒陷陣似的頂,我問了嬤嬤的,她說這不對。”

“啊?錯了?”冉橫刀的一張明朗的俊臉瞬間憋得比靈犀還紅。

大老爺們在這事上出糗是極其丟人的事,冉橫刀咬咬牙,握住了靈犀的手,決心做個知錯就改的好夫君,“對不起,我、我是生手。畫畫,你別一生氣就踢我下去,我保證,以後都改……”

“我發誓!”

他驟然亮出的三根指頭讓靈犀臉紅不已,嫌棄地握住了他的指頭,嗔道:“你瞎說什麽胡話,我又沒不讓你動,”羞赧地低了頭,“改了就好。”

冉橫刀這才笑了,想了想,又厚著臉皮來哄靈犀,“媳婦兒,我晚間就要出城了,不如……我今天和你試試別的?就照你說的,你怎麽說我怎麽來?”

靈犀一聽,登時板起了臉,一把將冉橫刀推下了床。

“疼疼!”冉橫刀揉著臀爬起來,靈犀鼓著大紅臉,將賬本揣回了被褥裏,氣悶地道,“趕緊去軍營,本公主還想消停十天半月的!”

弄壞了誰負責?

靈犀還是愛惜自己一身皮囊的,雖然不如他妹妹生得精致,五官如畫,但好歹也是上人之姿,要不是脾氣沖,求婚的該有一大把人。

冉橫刀揉揉屁股,不情不願地與公主暫且要分開十天半月了。

他一走,靈犀房裏空了,雖然自在,卻反而更懸著心了。在這裏不比出閣前,以往她是公主,幾封請柬一下,上京城不少的貴女都要巴巴趕來赴約,眼下她是有夫之婦,行事比先前反倒要收斂了不少。

午後冉煙濃是真真正正被磋磨了一遍,容恪在上京無事,近乎日日都在陪她,用完午飯沒多久,冉煙濃提議到她的閨房裏去練字,臨摹書帖。

容恪的字寫得鐵骨錚錚,就像拿刀要殺敵的將軍,冉煙濃的字小巧別致,很是風流,如婉約碧玉,她提著筆,得意地信口便道:“你這個將軍,和我這個美人,正好配一對。”

禍從口出,冉煙濃就被卷入了牙床上,一胡鬧,就是半個時辰。

出了一身汗,她大口呼吸著,抵著容恪半裸的胸口,望著帳頂道:“恪哥哥,為什麽每次都弄在外邊?”好幾次了,冉煙濃有點兒埋怨,男人這樣,就是不想留孩子,至少現在不想,其實在陳留的時候,大多也是這樣的。

雖然冉煙濃覺著,容恪沒有理由不要她的孩子,但是……總這樣她不能不多心。

薛人玉問時,她都沒臉說,容恪好像壓根沒那個想法。

容恪知道他的小夫人多心了,柔和地笑著,咬住了她的耳垂,“濃濃,此地距陳留千裏之遙,在安定下來之前,不宜讓你受孕,不然來回奔波,你身子會受不住。”

“嗯。”原來如此,冉煙濃點點頭,那點兒疑雲煙消雲散了,“不過,”她歪過腦袋,有點兒渴盼地咬唇道,“要是有了,該怎麽辦?”

容恪蹙眉,“那只能讓你留在上京待產。”

魏都到陳留,不但路途遙遠,且山路太多,即便坐馬車也要一路顛簸,容恪是不想她受累,至少要回陳留以後,局勢穩定,才能安心讓冉煙濃懷上孩子。

以前冉煙濃想到這個,還覺得很遙遠,但見到了鶯鶯之後,她就有點兒心動了,甚至是迫不及待。

可是皇帝舅舅的意思……冉煙濃不傻,雖然容恪不說,但皇帝舅舅八成是忌憚了陳留的兵力,想要有所分散,故意找這個理由那個借口的,其實是想將容恪扣留在魏都。

可是她想象不到,一個不能上陣殺敵的將軍,在繁華錦簇的安逸窩裏,會有多麽不快樂。

就像年輕時驍勇善戰的父親大人,在英雄遲暮的無數個夜裏,也只能長籲短嘆一樣。

冉煙濃小心翼翼地勾住了他的手指,“恪哥哥,要是我留在上京生孩子,你會陪我麽?”那聲音,透著點左右為難的忐忑和不易察覺的試探。

但這一次,容恪竟沒有立即答話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恪哥哥真的是兩頭為難了……

一旦濃濃懷孕,皇帝舅舅就更加不能放恪哥哥回陳留啦

☆、晚膳

冉煙濃緊張地揪著心, 怕容恪直接回絕, 又怕他真的為自己受委屈。

“恪哥哥?”

容恪偏過頭, 愈見漆黑的眼起了一股風浪,暗潮澎湃,冉煙濃被他托住腰肢放到了旁側, 這是冉煙濃才看到他濃密的睫毛底下深沈不定的眼,有點兒害怕了。

“濃濃,倘若我要留下十個月, 陳留,恐怕是再也回不去了。”

冉煙濃的心狠狠地一沈。果然,皇帝舅舅一定是同他說了什麽。

朝野的忌憚,皇帝的猜疑, 容恪本來只想一個人承受, 但是濃濃……倘若夷族趁機挑事,陳留群龍無首,岌岌可危,他必然要捍衛家園,可留下濃濃, 恐怕會成為皇帝的質子,他仍要腹背受敵。

“皇上有意封為我景陽王,在京中供職。”

以容恪的戰功, 封侯加爵不為過,但皇帝拋出這麽大一塊肥肉,就是對留他勢在必得了。陳留雖然是要塞, 但朝廷遣兵前往,不會防不住夷族進攻,正好可將容氏幾代在陳留的基業打散,讓軍政大權重新回到齊野手中。

齊野不是一個有野心的君主,無心開疆拓土,但作為帝王,他所作所為並沒有過錯。

只是容家世代為陳留、為大魏殊死拼搏,就這麽丟了故土,實在忝為世子。

冉煙濃猜到皇帝舅舅要封容恪做大官了,卻還沒有想到要封異姓王的,雖然只是一個虛職,但實在是有點離譜了,“恪哥哥,那你……”

冉煙濃的手指扣著被褥,思前想後覺得,倘若真是如此,她不能自私地讓容恪為了她留下來。

容恪微微一笑,將她抱進了懷裏,“現在來說還是沒有的事,別想太多。即便有了孩子,我也一定會要他,放心。”

冉煙濃點點頭,夫妻倆把話說穿,就雨過天晴了,冉煙濃再也不胡思亂想。

在榻上困覺,醒來已到了晚膳時候,冉煙濃親自替容恪更衣,將緙絲的銀邊鑲玉珠穿花的腰帶替他系上,不期然撞入一雙漆黑的眼眸,不覺有點楞住,“恪哥哥?我記得,你以前是……藍色的眼睛。”

容恪微疑惑,修長的指碰了碰眉骨,這事他沒有想過,連薛人玉也不知道,便搖了搖頭,“許是長開了,眼睛的藍反而消散了,或許是徐氏下那些毒的緣故。不過,月滿不少藍瞳的人在長大以後也眼睛漆黑的,不算特別。”

徐氏果然是惡毒心狠的繼母,冉煙濃真想不通,容恪竟然還恭恭敬敬地留她在府裏,讓她歡喜地受著旁人的崇敬,一不留神,在繞到他身後替他整理衣領的時候便嘀咕出來了。

容恪淡淡道:“父侯不願意見我,他年事已高,身邊沒有知根知底的人照料,未免淒涼,我留著徐氏,不過是讓她代我照顧父侯罷了。”

不僅僅是不願意見,容桀恨容恪入骨,連聽到他的名字都會神情激動,甚至以絕食威脅他不許近前。

“那天在金殿上,皇帝舅舅問你,容允與容昊的死與你有無關系時,你說有。”

冉煙濃松開了手指,容恪頓了一下,其實他知道,冉煙濃有很多問題想問他,而且這些事憋在她心底裏很久了,也許是怕令他想起傷心事,也許是怕別的什麽,她始終不曾出口,但是她不明白,能傷到他的,早在四年前就已全覆沒在了雪山上,被皚皚的鵝毛大雪壓得杳無痕蹤。

他轉過身,只見冉煙濃垂著眼簾,纖長而黑的睫毛在微微顫抖,有一股難以言喻的悵惘和迷茫,容恪總是能猜到她的想法,“你在猶豫,我那句話‘有’,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?”

冉煙濃倏地擡起頭,眼眸清亮,“所以是真的還是假的?”

“算是與我有關,但他們非我所殺,而是死在雪崩裏。”

冉煙濃待要再問,外頭去傳來了婢女敲門的聲音,清脆地扣在門框上,“姑娘,姑爺,傳晚膳了。”

“就來。”冉煙濃應了一聲,小聲地咕噥道,“又讓人看了笑話了。”

青天大白日的,小夫妻關了門扉在屋裏做什麽,沒有人不知道。

但容恪傷還沒好,就這麽胡來,爹爹和公主娘得知了一定也不悅,何況她被擄走這筆賬冉秦不與容恪清算,就像是一根上了弦的弓箭,說不準哪一日便飛出來了,還有上次忽孛搜尋美人的穆察隊伍,將她拐入草原一事,雖然兩次都沒受傷,但驚嚇還是有的,爹爹要是發怒,對容恪這也不滿那也不滿……

她會左右為難的。

容恪噙了朵山中微雨般的微笑,讓冉煙濃恍惚了一瞬,他握住了她緊捏住的粉拳,推門而出。

婢女臉紅地福了福身,要進門替夫妻倆收拾被褥,容恪伸手一攔,“不必了,晚間我們去自己收拾。”

“是。”婢女才十五六的模樣,靦腆青澀,世子是神仙人物,她連看都不敢看一眼,何況是說話,臉紅地要碎步退出去了,她可不敢看……那些東西。

冉煙濃也有點臉紅,不是害羞,是有點兒尷尬,偷偷摸摸地瞟了容恪一眼,實在不懂他為什麽從來都不會窘迫的,即便是害羞了,也鎮定得像一尊石像,眼風動都不動。

“還有一件事,”夫妻倆穿過雨打紅花、落英成陣的朱槿園,冉煙濃便忍不住提了一嘴,“那封信裏寫了什麽,為什麽姐姐看了,就回心轉意了?”

畢竟當初冉清榮要與太子和離,可是決絕的,說抽身便抽身,說斷情就斷情。

容恪道:“也許不是回心轉意,但至少是一個契機,你和姐姐性子有些相似之處,有些事不弄清楚是不會甘心的。”

晚膳時冉清榮沒有來,靈犀終於出了廂房門,心虛地用了一大碗飯,一家人說說笑笑時,她總是插不進嘴的那個,何況今日用膳時,冉秦信口就提了幾句冉橫刀。

“兔崽子要到軍營裏歷練,從馬前卒做起,可他那點花招,撐不了幾天,胳膊就要腫成蘿蔔。”

長寧也正為兒子的前程擔憂,眼見丈夫已過了知天命的年紀了,遲早要解甲卸任,兒子雖然是軍中將士戲謔時人人尊敬的“少將軍”,可一沒本事二沒功勳,子承父業也說不過去,再加上皇兄又大看好兒子,從來沒提拔過他,長寧真是操碎了心。

一桌上,冉煙濃偷偷瞟了眼靈犀,又回眸望向容恪,容恪帶兵是很厲害的,也很會訓練人,她雖然沒親眼見過,但軍中不少人如此傳的,不然陳留將士不能一次一次地大敗夷族的騎兵。

容恪也知道岳父的言外之意,此前讓冉煙濃被擄走一事,心底還尚未放下,他在上京也無事,冉秦這麽一提,他便順階而下了,“這一批的新兵,我可以助岳父大人提點一二。”

靈犀一聽,就鼓紅了臉頰,一口飯差點嗆進了肺裏。

對陳留世子,靈犀還停留在最初的印象,四年前的寒冬臘月,明蓁姑姑她們到她的寢宮裏來,說容允誆容恪進獸籠了,而且容恪還是不負眾望地當眾宰了一頭猛虎。

她真的很怕容恪下手沒輕重,把冉橫刀傷了啊。

雖然嘴上說的不想不心疼,可誰家的夫君誰自己寵著,冉橫刀就是把他大刀眉往上頭豎一豎,她都覺著他是受了許多委屈的。

冉秦聽得開懷,女婿不像他那個一根直腸子、說話不過腦子又沒什麽擔當的兒子,就完完全全一個別人家的兒子,要說真話,要容恪是他的兒子,這麽優秀,殺陣殺敵毫不含糊,為人果斷有魄力,他那些糟心的事兒至少少一半兒,不免又是惆悵又是喜歡,“那就這麽說了,這幾日你在京中閑著也是閑著,去練練那幫不成器的敗家子兒也好。等過了年,你們回了陳留,我再看看那幫小祖宗成不成得了氣候。”

說到“回了陳留”,冉煙濃便臉色一通古怪,靈犀捕風捉影地以為,她不願意回陳留去,不過她沒想太多,齊野在朝政上的事她從來不過問也不了解的。

說到這兒,冉秦不由得不感慨,“細細一想,我也有六年沒殺過賊兵了,這幫後生不曉得,還以為我跟他們吹噓,真不是。不過他們竟還很怕你。”

容恪微微含笑,默然不語。

長寧也不禁納悶兒,這麽一個光風霽月的女婿,到底是哪家的不開眼,以訛傳訛,說他吃人肉喝人血的?還傳聞說,只要祭出陳留世子之名,三歲啼哭的小兒都能驚嚇地閉聲了。

但想來也是真有魄力和手腕,才能以十八歲的年紀,叫原本已人心不齊的陳留將士服帖。

冉秦道:“聽說當年你爹病重,你四個叔伯有了二心,互相不服,後來,又是如何服你的?”

一桌人的目光蹭蹭蹭地移到了容恪的身上。

冉秦想,現在軍營裏頭一些毛頭小子不是天高地厚,不服管教,是該用容恪的法子治一治。

不過容恪是真的沒什麽真知灼見,“四個叔伯心高氣傲,只是互相不服罷了,對我還是尊敬的,那時,陳留侯只有一個兒子,夷兵犯境,他們以為能拿捏住我,便讓我坐在帥帳裏,輪流看守我,護衛我的安全,用我來安撫軍心,卻不讓我上戰場。不過忽孛準備了兩年,就為了陳留局面四分五裂時出手,自然氣勢不凡,我在軍中得不到消息,憂心地奪了四叔的馬沖將出去,在城垛上一箭射中了夷族的王旗,退了夷兵。後來他們齊心擁我世子,甘心服我指揮了,雖有驚險,卻不算曲折,倘若不是當年軍中實在無人可用,恐怕也沒有今日的容恪。”

冉秦點頭,然後又惆悵地搖頭,說來容易,要是哪一日他的老二有本事一箭射下夷族的王旗,他哪還用操心他的前程!

作者有話要說: 恪哥哥的眼睛就像潑了一層水,藍色越來越淡,黑色越來越深

不是忘了這個設定,只是想,濃濃在四年前見過他藍色的眼睛,要一直是藍色,後來嫁給他,肯定一眼就認出來了,所以改了一下,希望恪哥哥的兒子能有寶石一樣漂亮的大眼睛嘻嘻~

☆、蹊徑

容恪應允了冉秦, 歇了一晚便又搬行李宿入了軍營。

依照冉秦的意思, 頭三日請容恪住在軍中, 後頭情況好些了就繼續住冉府,冉煙濃舍不得他在外面,但很快便被姐姐要遠行的事沖淡了不舍, 她還要幫著冉清榮打點,送她出城。

荒草萋萋的古道,風抹了斜陽, 冉清榮抱著包袱,竹青的襦裙被風揚起一波浪,女子清麗脫俗的臉頰抹了一層淡淡的金粉,冉煙濃看著看著, 就覺得姐姐是對的, 姐姐這輩子最美的時候,就是那時與太子初定情,她回家時翠羽的雲雁織錦衣飄飛,臉頰上都是藏不住的羞紅和喜悅,她一輩子都記得……

冉煙濃將最後一個包袱塞給姐姐, 兩姐妹在車中說了一些話兒。

“姐姐,你去遼西多久能回來?”

冉清榮暫時還沒做好這個打算,不能給冉煙濃保證什麽, 蹙了蹙娥眉,“看齊戎。”

冉煙濃昨晚苦纏了容恪許久,他才將信上的秘密告訴她了, 冉煙濃羞得不行,但一想到太子表哥沒真正對不住姐姐,心裏好受了不少,“那姐姐記得到了的時候,給家裏捎個信兒,爹娘會很惦記你的,你如今不是太子妃,旁人說不準要有些閑言碎語,你莫放在心上。”

冉清榮道:“濃濃,我這一輩子最不怕的就是別人幾句不痛不癢的閑話,可是齊戎不知道。”

倘若齊戎知道,也許那兩個良娣便不會到東宮來,她也不至於那麽不信任他。

冉煙濃點點頭,抱了一下姐姐,臉頰擱在姐姐肩膀上蹭了一下,“小時候,除了娘,就是姐姐對我最好了,不管太子表哥對你怎麽樣,姐姐一定要好好的,愛自己是最重要的。”

也就冉煙濃會沖她撒嬌說這些話了,冉清榮長她五歲,從小就寵愛這個小妹妹,還怕她嫁了人到陳留去受了委屈,沒想到闊別半年,還是這麽會撒嬌。

冉清榮笑著應許了。

冉煙濃下車,目送載著姐姐的馬車沒入荒草深處,與章郃的糧草大軍會合。

遼西路上風餐露宿,也不知道姐姐的身子骨吃不吃得消,從生下鶯鶯以後,姐姐的底子便不如以前好了,一點風也吹成風寒,冉煙濃不舍得,悶悶不樂地走回來,將明蓁遞上來的鬥篷披在了肩上。

明蓁嘆道:“大姑娘當年一意孤行要嫁給太子,倘若當時勸住了,今日哪會有這麽多委屈和波折?縱然她追著去了,可宮裏頭兩個良娣如何處置?”

“不是的,”明蓁不知道原委,冉煙濃輕輕搖頭,“那兩個良娣,本來是皇後舅母安排的,表哥只是順勢而為,借她們保護姐姐,後來又借她們逼走姐姐。”

明蓁納了悶兒,不懂冉煙濃在說什麽。

冉煙濃也不怕解釋不通,只道:“反正,太子表哥寵愛她們是假的。明蓁姑姑,我們回去罷。”

兀自一團霧水的明蓁只得跟著她往回走,心裏琢磨著,要不要把二姑娘這話告知長寧公主。

冉清榮走了沒兩日,賢王府納妃大喜,永平侯愛女陸嫵入門,封為賢王側妃了。

當夜,齊鹹揭了新嫁娘的紅蓋頭,底下一張粉瑩瑩的俏臉,描了胭脂花紅,嫵媚多情,齊鹹被灌了幾杯酒,囫圇著將她錯認成了冉煙濃,心中無限激動,摟著她便將人壓入了床幃。

陸嫵在他身下被動地承歡,聽著他無數個“濃濃”,奇怪這時候她一點不恨冉煙濃了,反倒最恨奪了她清白之身的齊鹹,最恨她一心信賴卻將她一生葬送的陸延川。

陸嫵恨極,尖利的指甲將齊鹹的背撓出了無數指印。

翌日,賢王與側妃入宮,叩謝皇恩。

皇後見陸嫵生得嫵媚動人,胭脂淡抹,也藏不住那股吊在眉眼之間的媚,不由地想起了冉煙濃。

在冉煙濃嫁給容恪之前,她是真心喜歡過這個丫頭的,也想撮合她和自己兒子,但事與願違,容恪是她的敵人,連帶著她現在怎麽看冉煙濃怎麽都不順眼了。這個陸嫵與冉煙濃倒有幾分相似,皇後怕兒子又為著這個女人五迷三道,借著奉茶的功夫,刁難了她一陣。

陸嫵善忍,滾燙的水落到她的手背,她也吭都不吭一聲,皇後挑不出陸嫵的錯處,一面不動聲色扮演慈愛,一面觀摩著兒子,齊鹹雖然不讚成皇後為難陸嫵,但也沒說什麽,奉完了茶,醒了叩拜大禮,轉而又向金殿去。

路上齊鹹想了些事,陸嫵不留神走在了前邊,齊鹹叫住了她,“側妃走在前,不合禮法。”

陸嫵二話沒說,乖乖地跟在了他身後,臉上沒什麽表情,只有一片平靜和陰沈。

齊鹹蹙眉,“側妃這又是怎麽了?”

陸嫵輕輕一笑,“殿下,雖然你早已是容恪的敵人,但我還是想讓他知道,昨晚你意亂情迷之下,喚了‘濃濃’足足有一百三十五下。“

齊鹹喝醉了酒,醒來時便不記得昨夜發生了什麽,依稀與陸嫵很親熱,但聽她這麽一說,齊鹹卻愕然反應過來,他將埋在心裏最真實、赤城的渴望袒露無餘,全告訴了陸嫵。

飲酒誤事,齊鹹捏住了眉頭,懊惱自己的過失。

陸嫵望著他笑,心早已凍僵,麻木了。

齊野也沒說什麽,見了齊鹹,讓他早早地帶側妃回賢王府休息。

這幾日真正讓齊野頭疼的就是容恪,幸得這時忽孛沒鬧出大事,否則容恪要回陳留誰也攔不住。但轉眼入了冬,北邊一片天寒地凍的,沒有糧草,忽孛說不準又卷土重來,意圖掠奪中原的糧食。

這是說不準的,齊野為了如何安置容恪想得腦仁疼,張誦便建議,“皇上,微臣聽聞世子與世子妃鶼鰈情深,陛下何不從世子妃這頭入手?”

這倒是個新想法,要說齊野信任張誦,不是沒有緣故的,一聽,齊野眼睛一亮,“如何留住?愛卿已有打算?”

張誦道:“冉將軍家的二姑娘,自幼長在上京,家中親眷都在魏都,嫁到陳留,與父母不能共聚天倫,她心中想必也難割舍的,只要世子妃願意留在上京,世子必然也心中動搖。”

齊野緩緩點頭,就差將眼底的希冀洩露天機,教張誦摸得一清二楚了,好歹作為帝王,齊野是有分寸懂收斂的。

堂妹家的兩個女兒他都比較喜歡,前不久冉清榮隨著章郃去了遼西,用意不問自明,準時奔著沒出息的齊戎去的,齊野想了想,君無戲言,他是不好直接寫道聖旨叫大兒子回來,但可以遞封家書,讓齊戎知曉他遠在京中的老父親對他很是惦念。

齊野起草了一封家書,托轉運使送到遼西。

一轉眼,入了冬,草木肅殺。

軍中的兒郎們個個都有惦記他們的人,到了十月末,一個個都換上了寒衣。但天冷了,一個個就愛犯懶,夜裏端著鐵鍋煮羊肉,靠在一塊兒敘話時總是精神抖擻的,但白日裏要背著沙袋繞校場跑就全都不幹了。

一幫懶鬼,還個個一堆歪理,冉秦把他們使不動,就指望著容恪。

容恪到軍營裏的第一天,看了看營中的情況,這些被選拔.出來的城衛兵,有不少是達官顯貴們沾親帶故地走關系送進來的,皮囊嬌弱,他的大舅子冉橫刀也差不多,曬了兩天太陽,臉上起了幾道皮,就有點待不住了。

冉橫刀來找容恪要點秘方,鬼鬼祟祟地溜進了容恪的營帳,“你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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